雁南

［2017叶乔24H2:29］i robot

1

锐利的刀锋划过一个圆弧，灰月把武器向前一递，直刺至快速飞行的模拟器，发出命中的声响。几分钟内一直持续响着的金属撞击声终于停歇。

灰月把高举着的手臂沿着身体的方向放下，这才听见自己手臂和肩膀关节间几不可闻的扭动声，咿咿呀呀的。

灰月低下头，目光停留在地板上那具自己刚打落的模拟器。

那个器械是专门用以计数测试数据的，当然不会因为任何预期内的损伤而坏掉，此时正敏捷的窜起，飞向房间对外的窗口。

灰月的视线随模拟器移动，与其说这是什么必要的战略性动作不如说这是他这个战斗机器人独有的一种特征。

机谨却内敛。

或许这样的形容词去描述一个机器人会让人觉得太过夸大，但现今荣耀联盟制作机器人的技术的确已经达到这样的水准。

每一个机器人都会有各自不一样的面貌，越是高阶的战斗型机器人甚至会有独有的性格和特征。

灰月就是其中一个。微草战队设计他作为一个刺客型的机器人，并安装了特有的性格模板。

［完成训练时间：4分26秒56，评等：普通C］

制式话的机械女声响起，空气上方浮现出电子显示的数据。

灰月抬头看了一眼，解读这个资料，并很快得出这个结果相当差劲。

在微草菁英编制的机器人小组里头，这种最基本的训练应该都要达到B以上的水准才正常。

乔一帆分析了一下战队里竞争的情况和自己的位置，得出了大概很快就会被调派或是回收的结论。

往房间出口走去的脚步仿佛都僵硬了些，明明他是一个机器人。

乔一帆观望着这个训练室，今天训练的内容是在下雨的广场上击杀目标20名。

人为操控的雨势很迅猛，不像前几天从基地往外看的小雨细蒙，带一股柔和的美，却也都湿了空气。

水滴粒粒分明，带着不自然的重量，坠下，摔到地板上以后又跃起一点高度，溅到灰月的小腿。

灰月观察着，意外产生一种不可控的感觉，似乎眼前的事物都是特别值得记忆的，如同每一个交叉侧步在实战中的运用和背击的技巧..........

他极其缓慢的走往门所在的地方，打开把手，背后会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有精密的器械，平滑的大理石地板和高科技的摆设。

非常熟悉。

步伐迈着，门却意料之外的自外打开。

2

他原来以为王杰希会对他身上的零件做一些改动，结果王杰希什么都没改，只是让灰月跟着另一个男人，回一个叫做兴欣的地方。

灰月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顺从的照做，并依从习惯仔细观察着沿途的景象。

那个男人，或许应该称之为叶修，灰月刚刚转认的拥有者看见灰月这样的举动问他''你紧张吗？ ''

灰月不懂这句话的逻辑，机器人怎么会紧张。他回道''不会的，请您专心开车，转头相当危险。 ''

叶修闻言笑了一声，道好。

汽车一路驰骋过笔直的高速公路。

他们最终在一栋建筑前停下，不同不同于微草基地的恢宏，这个地方甚至称的上是鄙陋。不过灰月并不在乎那些，他跟从着他的拥有者，亦步亦趋。

这栋建筑正如他所呈现的那样狭小，他们没走几步就到了这个地方的核心。

叶修扫了自己的指纹进入实验室，并示意灰月跟上。

这是要进行改动了吗？灰月分析，面色一样沉静。

做过来这儿等着。他听见叶修这样说，然后就开始忙东忙西，设置一堆器械和程式。有些灰月看的懂，有些他看不懂。

过了一阵子，所有事物大致底定以后，叶修从主要的机台里提取一个程式。

这个程式并没有加锁，灰月却看得出叶修对他百般复杂的神情。

混杂着珍视，无奈，悲伤，还有一些自嘲。

已经超出计算范围。

灰月撇开头。

叶修奇特的状态并没有停滞太久，他很快起身，打开灰月后颈的设置口，插入电线。

''现在帮你安装情感程式，很高端的哦''那个人很轻浮的笑着，抬手按了开始的按钮。

3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体验，硬是要描述的话，就像是帮一个黑白的图画上了七彩的颜色。

情绪是颜料。

灰月感觉自己从内而外被翻开，重置。那些留存已久的数据被更改成另一种意味。

像童话书里写的，死神在人离世以前调播他的记忆。

跑马灯在灰月的处理器高效的跑过，每一个事件都有了另一份定义。

一幕幕，一天天。

灰月看见他初次进行调整训练以后，王杰希从外面等大门走进训练室。神情认真的帮他调整零件。

于是他感觉开心。

灰月看见自己训练数据一直没有起色，每一次调控都显得没有意义，像趴在地面的某种昆虫，被不知名的气旋压着一般的无力。

于是他感觉失望。

灰月看见今天稍早的时候，叶修从门外跟着王杰希一起走了进来。问了句，就是他吗？然后对王杰希说，那我要带他走。叶修的身影仿佛被金耀耀的光温柔的镀了一层，虽然数据都告诉灰月这儿是不会有金耀耀的光的，他还是盲从的相信是有的。

他那时感到了希望。

灰月猛然睁开了眼睛。却又眨了眨眼，仿佛要排开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程序告诉他，那是想哭的感觉。

''嘿，看着我''叶修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叫一寸灰，知道了吗？ ''

4

一寸灰还没有完全消化系统辨认出的，想哭又想笑的情绪，就被叶修呼叫器里的喊声吓了一跳。

''叶修叶修叶修你在哪里呢！下午有个任务你不会忘了吧''

''啊，就是这样''叶修和对方说五分钟以后到，就来和一寸灰打招呼了''我们现在去出任务吧''说完递给他一把太刀，示意他跟上。

''可是我不是阵鬼型的机器人''一寸灰说道

''程式已经安装好了，剩下的你倒时侯就知道该怎么办的，相信我''叶修说

一寸灰无条件服从。

今天的任务难度不算太高，目标是要击杀第10区A3仓库里盘据着的怪物，由于遮蔽物很多，对阵鬼型的机器人其实是很好发挥的。

一寸灰凭着安装好的程式规划自己行进的路线和走位，在其他队员们发动攻击的时候摆下一个个鬼阵。

战斗的方法好像刻印在骨头里面，动作流畅，比刺客的攻击套路还要让他适应。

怪物一如预期倒下了，战斗完以后一寸灰看见叶修朝他走过来，脸上带着那股自得的笑意。

''呦，很不错啊，时机抓得挺好''叶修伸手揉乱一寸灰银白的发丝。

一寸灰觉得叶修过于亲昵，个性模板给他塑造的习惯让他向后退了一步，右手举起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谢谢您......''

叶修听到这句话后觉得挺别扭的，连忙告诉他以后叫自己前辈就好了。顺带问觉得他和阵鬼的适性怎么样。

一寸灰诚实的回答，甚至认同自己做这种辅助的工作比起刺客更得心应手的事实。

你本来就是作为阵鬼，被制作出来的。

叶修无比笃定的说。

一寸灰把那句话当成叶修慧眼独具的展现，没有再深究。

说到底。那人一脸理所当然说出的话大多可信，当然，这是一寸灰后来才知道的。在当时他只觉得自己对新的拥有者有一股几近盲目的信任，像刻在模板上无可改变的设定。

别动。叶修突然说，抬手打开一寸灰后颈的设置口，塞了一个晶片进去。

好了，那么你就是兴欣人啦！欢迎！

叶修笑着说。

所以刚刚的战斗算是一个测试？而自己通过了测试。这样的认知让一寸灰安心了下来，酸软的感觉涌上胸前，他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何谓（庆幸）。

5

叶修几乎去哪儿都捎上一寸灰，战斗的时候，研究的时候，吃饭的时候.......虽然机器人是不用进食的。

然而一寸灰对食物有种天然的好感，光是看一道道佳肴端上，被享用，就觉得很满足。

后来甚至也学会了自己下厨......叶修端着脸想，这该不也是那个神奇的性格模板里的设定？

不论如何他高兴的接受了这个设定，说实话，一寸灰的手艺算是不错的。

陈果曾经吐槽过叶修，把一个高阶战斗型机器人当作助理用，全联盟也只有他一个了。

叶修耸耸肩表示不在意，陈果也没有再提。

一寸灰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得到叶修完全的信任，但他自己知道，叶修在某些地方刻意的规避。

战术室后的资料库是一个他不能进入的地方。而叶修仿佛透过他看着谁的眼神......一寸灰没有再去深入分析。

或许装上了情感程式并不全然是一件好事。有了情绪的机器人会笑会难过，会产生无法抑制住的感情。而（灰月）的性格模板本就过于细腻敏锐，加上了自己的情感有时一寸灰都会有自己身而为（人）的错觉。

他按照计算机运算出的数码行事，每一个微笑都是数字堆砌出来的表现。

一寸灰依旧小心翼翼，维持住一种平衡。

在进出战场时常保注意，辅助每一个队友。在平日和每一个人建立良好的距离感，无视叶修复杂的眼神，过于出格的企求。

让自己不要忘了自己只是一个机器人。

一寸灰知道叶修有秘密，但它不会去戳破，直到有一天，苏沐橙请它到战术室后的资料库拿一份文件。

6

一寸灰动作利索，拿了东西就要走，某种不知名的本能告诉他此处不应久留。

匆忙间一寸灰不小心按到了什么按钮，霎时，房间内的投影幕亮了起来。灯光和声音交接着展现。

一寸灰随即想把它关掉，却在抬起头的那一霎那愣了神。

惨白的萤幕上正播映的是一个放到一半的影片，看着就是用掌上型装置拍的，画面遥遥晃晃，不停动着。

一寸灰看得出这个影片有点年纪了，连画质都不是很清晰。

但真正让它惊讶的还是画面中的少年。一寸灰摸上自己的脸，除了发色，他们几乎一模一样。

［前辈别拍了......］

少年的声音响起，稚嫩的脸上挂着无奈的笑，试图用手去遮住镜头。

［欸一帆别挡啊，我在试这个录影机的性能］

一寸灰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懒洋洋的，仿佛被春风轻轻抚过骨骸，透出一种自然而然的散漫。

那是一寸灰熟悉却又陌生的某个人。

［那别用我试，你照照旁边的树啊，鸟啊，不是更好］

［就想要拍你不行么］

［不行.......］

少年还是那样收敛的笑着，脸上带着没有遮掩的无奈。他的面色柔和，带着年轻人独有的明媚的风光，每一个眼神都含了非常温柔的春意，荡得人心里服贴。

一寸灰没想过这个皮囊能做出这样的表情，活跃动人，每一个举止间都让人感受生命的鲜活。

［怕被你们队长发现你在假日和嘉世队长混吗哈哈］

［没有啦。我只是不习惯。 ］

少年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又腾出一只手挥舞着，画面中少年略红的面颊若隐若现。

［别拍了别拍了］

影片嘎然而止。

看来叶修真的关起了摄影机。

一寸灰像是逃跑一样迅速离开那个地方，把文件交给了苏沐橙。

他明白自己和影片中的一帆长得那么像绝不是巧合。

然而脑中浮现的假设却让它感到一股寒意。

影片中的一帆和叶修感觉交之甚密，那此时此刻，（一帆）到底在哪儿呢？这和自己的存在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寸灰突然有些憎恶起叶修给他装置的情感系统了，他没有心，却有情感。

他敲了敲人类心脏的位置，仿真皮下是冷硬的金属零件，他们在周转运行，却不会跳动。

那里空荡荡的，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味道。

就算被打碎，也不会流出鲜红的、带有温度的血液。

机器人没有心。

可一寸灰却在此时此刻真实的感受到了疼痛。

他不能呼吸，却感受到了窒息。

仍处于一个情绪混乱头脑却异常清晰的状态，一寸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却事与愿违，走廊另一侧传来两个人的交谈声。

''你觉得呢？ ''

''太像了.....却又完全不一样。 ''

''是嘛''

''看来你很清楚不是吗？ ''

那个人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有时候都会想你做出灰月的用意在哪里。完全复制一个乔一帆吗？甚至连经历都相同.....''

''或许你能称之为......执念？ ''

''或是你想显摆你大微草的性格模板是多么出色？ ''

''那你们兴欣的情感系统是怎么回事？ ''

俩人僵持了一阵，终是王杰希先开口''我就是想看看.....你也是吧''

一寸灰用余光看见叶修点头。

7

一寸灰没有多做什么，装作它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每天依旧过着出任务做研究做点心的日子。

有认知的接受着叶修的温柔，礼貌的释出善意。

一寸灰不控制自己情感的走向，任系统写出一串串名为喜欢的数码。

或许结局在一开始就已经命定？

一寸灰还是不能笃定什么是爱，难道是酸涩，甜蜜，却又鼓噪着的那些东西吗？

又怎么能知道哪些是真，哪些又是虚假的。

可能只有陪伴，实际的作为总没错的。

身为器械它能陪叶修好多好多年，也只能陪着他。

8

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叶修问一寸灰说，我给你装了这个情感系统，你有没有感觉爱过我。

一寸灰笑了，我敬爱您，他这样说。

嘴角弯起的弧度仿佛时间一直停滞着，他是少年，沒有變老。

end

 一寸灰愛上了葉修，但他知道葉修對他的喜歡是出自喬一帆，但他還是愛他。所以在葉修問他的時候他回答的是敬愛，就像一個（晚輩）的性格模板裡會說的話，卻又不完全是說謊

大致如此。

是HE(理直氣壯的)

感謝 @将烨 幫忙修文討論嗚嗚嗚，比心!!!

還有 @木林夕月 燈燈幫忙取的名字X